閱前須知：

黃色玫瑰花語：代表愛戀的時候就是「歉意，失戀，消逝的愛」；代表友情的時候就是「愉快，純潔的友誼，美好的祝福」。

 

青葉紡生賀，青葉紡0807生日快樂！！！

有點趕，爛尾還OOC，抱歉。

正文：

 

天祥院英智討厭住院。

 

討伐「五奇人」後他倒下了，任性地揮霍著有限的「健康」，硬撐著征討改革的後果就是回到冰冷的醫院——那個已經不會再有人和他彈著鋼琴唱著歌，或者和他閒聊家常，單純地關心著他的豪華牢房。

 

他躺在手術台上瞇著眼睛，在那條縫裡沒有看到因為擔心他而忘記了保持距離把頭探過去看望他的某人，只有醫生和護士繃緊著神經線試圖將他從死亡邊緣拽回人間；就算戴著氧氣罩呼吸依然困難，窒息般的痛苦逼使他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氧氣，呼出的熱氣模糊了氧氣罩的同時他也感受到了短暫的溫暖，但隨之而來的是更甚的寒冷。他突然覺得很累，不知道是高度集中的精神和身體卸下重擔後的反噬效果還是只是單純的徹底放鬆，疲倦不堪的他意識漸漸矇矓。

 

醫生和護士的呼喊聲他都快要聽不見了，他決定無視掉，然後緩緩地，閉上了雙眼。

 

可閉上眼睛的時候還是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一天。

 

那一天的舞台上，FINE……，元FINE的成員在謝幕後走向後台的時候大概都察覺到他們的里隊長並沒有跟上隊伍，只是沒有一個人願意為了他而停下腳步。他們四人之間的關係已經在幕布拉上的那一刻結束，合約已經終止了，他沒有被等待的資格。就連那個一直親暱地喊著「我們是朋友啊」的人，本來最有可能支撐著他的人也沒有停下步伐，毫不猶豫地離他而去。

 

青葉紡被他殘酷推開，死在舞台之上。

 

青葉紡……那個從春天開始一直在身邊嘮嘮叨叨，全心全意地支持他的另一個人已經被他親手扼殺。那個人和他只有幾個月的交情，不像蓮己那人失去往昔神彩的眼眸和如同木偶一樣的軀殼深深地印在了天祥院英智的腦海裡，每當想起，英智便覺得難以呼吸，如被掐住喉嚨一般難受。

 

這是他當時在舞台上的感覺嗎？

 

英智不由自主地想到，慢慢地看著死神靠近，冰冷的指骨掐著脖子，對方微微睜大的眼睛裡滿了委屈和失望，而在他想要知道原因，整理好思緒的時候，那對本來光彩琉璃黃水晶般漂亮的雙眼已經黯淡無光。

 

「……」

 

「你為什麼就是不懂呢，英智君？」

 

儘管英智依然還沒有梳理好他們之間的關係，可是他突然意識到他們之間有什麼消失了——他們再也無法回到過去。

 

……

 

他睜開眼，映入眼簾的依然是醫院的天花板。

 

「天祥院先生？感覺好一點了嗎？」

 

是主治醫生關切的聲音。

 

他累得不想動，他慢慢地眨一下眼睛，然後深深地呼出一口氣向醫生表達自己目前活得還行的意思。

 

醫生點點頭，按著規矩陸續問了些問題。透過被推開的手術室大門，他瞧見了門外的保鏢們鬆了一口氣，然後趕緊拿起手機通知他的天祥院家的幾位大人們。

 

「獨子剛從鬼門關繞了一圈也不能讓他們放下工作來醫院探望，真是薄情的長輩呢。」他小小地嗤笑著，雖然他本人也不在乎就是了，他也不想看到虛偽的嘴臉，而且某些親戚應該對他如此強烈的生存慾望感到煩躁吧，恨不得他死的人應該不少，至少家裡或者學校都應該有一大群人盼望著他逝世的消息吧？

 

不好意思讓你們失望了呢，呼呼♪我果然不想那麼早死，在我的改革還沒結束的時候……

 

如果真的有神明的話，那麼至少，讓我活到花開的時候吧？

 

＊＊＊＊＊

 

手術之後的英智變得嗜睡，很容易就會累，或者失去意識，日子過得昏昏沈沈，有時候像是在水裡，或者在高空；會做夢，有光怪陸離的夢，也有烏托邦一般的夢，但更多的是沈浸在過去之中，而有著意識的自己無法改變的夢：夢裡他又回到了那段夢之咲的黑暗時光，自己和敬人策劃著革命的時候，有一個局外人闖進了去，正確來說是被他有意為之地引導了進去。然後那個笨蛋在被矇騙的狀態下成為了他的同伴。

 

夢裡看不清他的臉，總是被厚重的劉海或者陰影擋住了五官，可他就是知道那個人是誰，這個世界上不會再有人像他那樣自顧自地把他當成朋友了，不會再有在糊裡糊塗的情況下決意要幫他的傻瓜了。

 

愚蠢的青鳥，漫無目的地拍著翅膀尋找虛無的幸福。本以為自己找到了棲身地得到了認可和同伴，哪知道只是海市蜃樓、甜蜜的謊言，一切一切都是架構在利益之上的虛無。醫生每一次都讓他好好睡覺不要再胡思亂想弄壞身體，可他也是無可奈何，他並不是一個會沉浸在過去的人，可他就是無法從中逃離，每一晚，每一晚都會夢見他唯一一個自己髒了雙手，親手殺死的那個人，在天堂的審判中，那具冰冷的，沾滿鮮血的小丑軀體都會出現，在舞台上聽從誰的指揮娛樂大眾，按著誰的願望跳著不會終結的華爾茲。

 

——他的。

 

正確來說是夢裡的天祥院英智，不是他。

 

夢裡的青葉紡像個提線木偶一樣跳著優美的舞蹈，嘴裡唱著仿似讚頌上帝的聖詩歌，以民眾的願望為由舉起利刃刺向無辜的五奇人。

 

應該有更好的方法的，可是英智沒有時間，在知道夢裡的主角並不是自己的時候所以英智放棄了想要改變的想法，坐在觀眾席上看著這一齣永不散場的戲。

 

直到疲憊不堪的乖孩子倒在舞台中央。

 

FINE

 

最後，在結幕的篇章裡，笨重的紅色幕布後，舞台之上，青葉紡「死」了。

 

每到這個時候他都會向舞者問道：「這是報復嗎，紡？讓我無法安眠的惡夢？」

 

「……」

 

沉默。

 

對方還是沒有注意到他。倒在地上的小丑將所有的注意力給予了夢裡的他，給了他恰到好處的溫柔微笑，只是僵硬的嘴角和眉眼間流露的不自然讓他的臉更像是一個微妙的妝面，沒有聚焦的無神雙眼哀怨又無奈地注視著四周，最後落在他身旁的空椅。縱使對方沒有張嘴，英智卻像聽到他用他那輕飄飄的，柔軟的嗓音在耳邊不厭其煩地，偏執地，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著：「因為我和英智君是朋友喔……」

 

最後，「屍體」的視線從空位移到了主角天祥院英智身上，再游離到已經回復為局外人的英智身上，夢裡的青葉紡終於露出了他本來乾淨的臉，配合著落寞的神情，他開口，音量不大依然輕柔，英智卻聽得切實。

 

「……難道你不知道嗎，英智君？」

 

天祥院英智睜開眼。

 

第一次做那個夢的時候英智是被驚醒的，他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面色慘白到令護士急得馬上跑去找醫生。可現在他已經習慣了，習慣了週而復始地做著相同的夢，然後在夢裡一次又一次地遇見青葉紡，最後一次又一次地與他分別。他甚至可以平靜地注視著對方黯淡的眼睛，看著他的嘴唇張開又合上，一遍一遍地聽著對方用已經略帶沙啞的聲線問他：「難道你不知道嗎，英智君？」

 

……

 

「……其實我大概知道，可是我……」

 

缺乏水分的喉嚨沙啞乾澀，可是他不想有人打擾他，他就看著窗外的麻雀輕聲呢喃道：「……你不親口告訴我的話，我不會知道的啊……？」

 

「因為我是英智君的朋友呢！」

 

腦內回放起青葉紡反覆說過的話。

 

朋友……

 

天祥院英智沒有朋友，或者說有一個交情多年的竹馬；可他也不需要朋友，他只需要勤快的僕人、聽話的下屬，和因為利益牽引而達成合作的商業夥伴就夠了。只有在權力面前人才有說話的權利；只要有足夠金錢和地位誰能呼風喚雨；只要能抓住人的慾望，沒有誰是不可以使用的，這樣想要的一切才能到手。

 

可是青葉紡為什麼要用那麼難過的表情反問他呢？偏離了預設的軌道，一直最喜歡看書整理文件的人卻說「以為合約只是一個玩笑所以從來沒有看過」然後私自將自己處刑；一開始自以為可以成為他的左膀右臂二而高興，最後發現一切都是假象時又擅自失落。他明明對自己有所渴求，為什麼依然失望？是紡過於貪婪嗎？還是從一開始就是一場誤會？其實他所講的每一句話都是發自真心的？

 

天祥院英智不敢確定，因為他從沒遇見過這種人。

 

像青葉紡這種人，他以前從未遇到過。

 

想要和他這種人交之以心的，「朋友」。

 

＊＊＊＊＊

 

窗外是燦爛的陽光，從病房裡看出去能看見漂亮的自然景色。樹上總會有隻麻雀在吱吱叫著，有點兒聒噪，但也並不惹人生厭，反而添了幾分生氣。

 

在慢慢的調理下，英智的身體好了很多。在他要換去了別的病房時，他第一次開口要求了單人病房。醫生知道他喜靜，目前的病人也不多，便同意了。天祥院英智自己也不知道，可能是想要獨處靜思，一人病房的話沒有他的允許誰都進不來，而一旦有人進來的話也就只能找他一個而已。只要那道門只能為他一個而開，那麼就不需要空等一個不會來的人，不會空歡喜一場。再加上他也不願意鄰床的病人因為他而被一大堆保鑣或者傭人給打擾休息，所以單人病房正好。那些打工的人也不敢隨便跟他攀談，在和不在也是一樣冷清，於是他直接讓負責照顧他的人守在門外待機。病房外的人不說話不交談，病房內寂靜無聲，只有英智自己看書翻頁的聲音、耳鳴般的高頻音，或者那隻麻雀偶爾發出的聲音，英智倒是享受了一陣寧靜的時光。

 

他精神好了很多，大概是春天回暖了，又或者是時間沖淡了一切，以前所發生的事也變得不真切起來，沒有再成為纏擾他的心魔——他已經很久沒做那個夢了，到底是因為想通了還是因為放下了？雖然英智知道自己一輩子都不會忘他愧對過的人們，可他也只能一步一步，走出他的未來。

 

英智的身體漸漸恢復，之前撤走的花現在也可以重新放回去作裝飾。顏色鮮豔的，朝氣勃勃的，只是簡單一束花而已，冰冷的病房看起來也多了幾分溫度。只是幾個星期之後，英智發現每隔幾天就會有人替換掉的鮮花中，黃色的玫瑰似乎沒被替換過，陽光是不管配搭怎麼變換，黃色玫瑰依然插放在花瓶之中。

 

英智好奇，某天忍不住問了一下當值的護士：「請問那些花是誰負責換的啊？」

 

「不好意思呀，那不是我們負責的，是先生您的保鑣們負責的，畢竟……」

 

「好的，明白了，謝謝你。」英智打斷她的話，他顯然猜到護士想要說什麼。

 

「不過我有印象喔，好像是你的同學送來的。高個子，戴著眼鏡，說是自己以前在教會工作過所以對花也算是了解，想要幫忙之類。」

 

「戴眼鏡的高個子？」英智不解，符合這些條件的應該只有敬人，但是敬人不會有教會相關的工作經驗吧，被發現的話敬人他家那些老古董追著打的吧？

 

想到那個畫面英智「噗嗤」笑了出聲。

 

「對呀，一開始見到那個孩子的時候我還有點驚訝呢，看著挺乖巧的打扮居然挑染了頭髮喔！？而且頭髮也有點長呢，年輕的孩子總是喜歡表現自我，你的朋友很有勇氣喔！」

 

天祥院英智越聽越迷惘：戴眼鏡的高個子，挑染的頭髮有點長？與教會有關？

 

教會……

 

與宗教有關係的人他確實認識，但是那個人不會來的吧？畢竟他們最終分道揚鑣，畢竟是他親手摧毀了他們之間的所有……

 

「……英智。」

 

「啊，是敬人？你怎麼來了？」

 

剛剛英智沉浸在思考之中完全沒有發現蓮巳敬人過來了，而護士也早已離開病房，好方便他們敘舊，因為她知道病人除了需要休息，更需要關懷，所以她當時幫助了那個送花的孩子，她希望天祥院英智可以早日康復，每個年輕人都擁有在陽光下嬉笑打鬧肆意揮灑汗水的權利。

 

「因為學生會已經上了軌道了啊！你也該差不多回去了吧？學生會會長？」

 

「說得好像我很喜歡住院一樣真是討厭呢，敬人。」

 

「哼……」敬人瞥了他一眼，托了托眼鏡，清了清喉嚨，開始匯報：「臨近開學了，首先很不幸地我們又是同班……」

 

「今年也沒有和涉在一個班嗎？真是非常讓人難過的消息啊……」

 

「可以的話簡直要給日日樹單獨闢個C班，他哪止是問題學生的程度啊？真是想到就來氣……」

 

英智笑著讓敬人坐下喝口水，示意他繼續。

 

「……巴和亂分別轉去了玲明學院和秀越學院……那個很能幹的衣更正式加入了學生會幫了我不少忙……最近也多了很多新興的組合，Knights你知道的吧？還有我的紅月，守澤雖然保住了流星隊但是現在只有他和深海兩個人，另外三毛縞他的是單人組合MaM，我已經給了許可了。」

 

「……敬人，你果然在暗中架空我的權力吧？」

 

敬人無視了英智的諷刺，繼續說，「還有一隊是Switch……隊長是那個逆先，嗯，這隊我也不是很清楚……」

「二年級當隊長？不愧是『五奇人』呢！」英智瞇起眼睛笑了笑，略有所思地閉起眼睛，「單人組合？」

 

「不是，目前是二人組合，隊員是青葉。」

 

英智明顯愣了一下，但很快便調整過來，他挑起嘴角笑道：「誒……是嗎？」

 

「真是意外呢，那個小朋友應該很討厭我們才對呀……」

 

「是呢，作為副會長我對這一個組合有點戒備，作為青葉的熟人，有點不安。」

 

「敬人很關心他呢。」

 

「我才沒有，倒是你……」

 

「對了！」英智嘻笑著打斷他問道：「敬人你那麼喜歡看書，又一直在畫漫畫，那你一定知道花語的吧？」他伸手指向花瓶裡的黃玫瑰，「他的意思是？」

 

「閉嘴。」敬人有點惱羞地「嘖」了一聲，順著英智的手撇過頭去看著那開得正盛的花，也沒多想就說：「一般來說，黃色玫瑰大概就是歉意或者失戀的意思吧？」

 

「英智，是誰送你的花？」

 

「……」天祥院英智沒搭理他，他低垂著頭，本來好看的臉突然蒙上了一層陰影，他金色的劉海蓋住了湛藍的眼睛，滿是陰鬱，「我知道了。」

 

「喂！？」

 

「……我不知道。」

 

「英智，你突然怎麼了？」敬人瞧出他臉色不好，「要不要我叫醫生……」

 

「不用了。」英智說得生硬，有點乾巴巴地說：「我有點不舒服，敬人你先回去吧。」

 

敬人給了他一些文件，囑咐了一下之後便帶上門走了。英智突然覺得自己很不舒服，有什麼東西悶在身體深處堵住氣管叫人無法呼吸，胸腔像是被塞滿一樣，想要吐出來卻什麼都沒有。

 

這是報復嗎？報復被蒙在鼓裡的我？還是在懲罰儘管無知卻依然揮霍著他的感情的我？當時的紡也許就是這種感覺吧？有話說不出，卡在喉嚨裡，無法開口，最後只能噎回去，爛在肚子裡，直到毀掉自己的那天？

 

他平日果然恨極了我吧，不然他為什麼要如此折磨我。

 

為什麼不見我。

 

……為什麼來了卻還是不願見我？

 

……我當時……不應該說他又煩又無聊吧？是我的錯嗎？

 

可是這花又是什麼意思？諷刺？責備？還是什麼呢？可是紡那麼溫柔，所以他在對我道歉嗎？為什麼要說對不起？明明是我有愧於你們，是我辜負了你，明明你在我面前總是那麼聒噪，還喜歡說出讓人生氣的說話，明明你是如此惹人煩厭……

 

他打開了文件夾，裡面存放了所有的組合申請表格。翻到Switch的那一頁，有一張小小的慰問卡夾在裡面。

 

他覺得自己的身體開始抖，甚至莫名地緊張起來，手上都是汗。

 

「英智君，要快點好起來喔。」

 

密密麻麻的，小小的字跡。

 

……

 

液體滴落在慰問卡上面，那些字頓時暈開變成污跡。

 

可你為什麼在這一切之後依然那麼溫柔善良呢，紡？

 

《完》